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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勸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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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往後的路該怎麽走,你自己、看著辦吧。◎

陸月跪在地上哀求, 十分引人註目。

所有的人目光都朝他們看過來,盧狄覺得難堪不已,更將火氣撒在了這個弱不禁風的女子身上。

他狠狠扇了陸月一巴掌, 直讓她眼冒金星、頭暈目眩。

“晦氣的東西,也敢來管爺, 回去我就休了你。”

陸月被扇倒在地上,白凈的面上赫然一個深紅的掌印, 頃刻便腫起半邊臉來。

可見那盧狄是對她下了狠手的。

衛燕看不下去,想過去阻止, 身後碧草卻悄悄拽了轉她袖子,沖她搖了搖頭,讓她不要沖動。

“小姐,這群人就是流氓無賴。咱們兩個弱女子, 鬥不過的。”

碧草這麽說也是無可厚非, 畢竟她們身邊沒帶護衛,貿然上去替陸月解圍, 兩人的安全沒有保證。

衛燕遂按下不表,強忍著一口氣,靜觀其變。

盧狄那處因打了人場面難看, 拉著一群公子哥便要離場。

店小二過來要賬, 盧狄從懷裏掏出一定碎銀扔給他,可店小二對了賬目卻直言道:“盧公子,方才桌上酒菜一共八兩,您這幾兩碎銀、遠遠不夠啊……”

因為方才貪杯多要了幾壇些佳釀, 這桌酒席確實超出了他原本的預算。

他本打算賴賬, 可瞧見一旁的陸月, 又生出了一計。

他惡狠狠地過去, 問她要錢:“婆娘,我娘不是讓你管我的賬,快,拿錢來。”

陸月淚眼汪汪,腫著一張臉,可憐不已。

“昨日給你的二十兩,還是我回娘家討來的,哪裏再有旁的銀子。”

這句話登時惹惱了盧狄。

她狄眼中竄起一團星火,老鷹拎小雞一般把人拽起來,牽著領子往外走。

“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。你以為自己是什麽東西?爺告訴你,你同你娘一樣,都是煙花敗柳,十足的賠錢貨,你信不信,今日若是不拿出錢來,爺就把你賣到花樓裏,讓你去陪客賺錢?”

盧狄的一番過激行為,引得眾人紛紛側目,嚼起舌根來。

盧狄身邊幾個世家子許是覺得實在丟人,勸起來。

“好了,盧四,到底是你名義上的妻,犯不著這樣,當真犯不著,得得得,今日便算是兄弟做東,給你把賬墊上,走吧。”

其中一個將錢墊付了,將人拉出了門去。

盧狄卻不依不饒,離開時還喋喋說著惡毒難聽的話。

“呸,她算哪門子正妻,她這出身,給爺當妾都不夠,提鞋爺都嫌臟,還不是家裏老頭子逼得,讓娶了這樣一個賠錢貨。”

“實在是晦氣,自從娶了她,賭錢的運氣就從來就沒好過……”

幾人揚長而去。

被欺辱的陸月,跌在地上,接受著眾人的目光的洗禮,哭得泣不成聲。

來來往往諸多人影,不少投去同情的目光。

卻無一人過去扶她、幫她一把。

大抵是都想著明哲保身、不願沾染是非。

直到衛燕走過去,將人攙起來。

陸月瞧清楚來人,認出是衛燕。

目中微微露出驚愕。

衛燕攙著她往外頭走,安撫道:“莫要為這種人哭,為這種不堪稱人的渣滓哭,不值當。”

陸月似懂非懂,淚眼婆娑的看著她。

衛燕瞧著她紅腫的面孔,幾處還破了皮,滲出血,若是不管,難保證今後不會留疤痕,便道:“走,我帶你去醫館療傷。”

三人來到醫館,讓大夫給陸月檢查,這才發現,除了臉頰上,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,更多。

有些都是青紅交錯在一起的,明顯是鞭傷,且新傷疊舊傷,實在是讓人觸目驚心。

連大夫都倒吸一口冷氣,同情陸月的處境。

“若是再這麽傷下去,放任不治,恐怕這身皮肉便要毀了。”

陸月含淚說出了盧狄床榻之上的癖好,直聽得人毛骨悚然。

大夫走後,碧草氣得牙癢癢,“這樣的害人精,怎配活在這世上?”

衛燕道:“可他不僅活著,還活得好好的。”

夥計拿來了大夫開的藥,並交代了吃用法子。

陸月對二人千恩萬謝,淚水在眼眶裏打轉。

“多謝衛姑娘和碧草姑娘。”

“不必客氣。”衛燕將她扶起來,問道:“你今日為何要酒樓來尋人?”

陸月垂著眸,眼圈泛紅道:“是三夫人逼著我來的。”

上有豺狼、下游虎豹。可見陸月在盧家的日子是何等艱辛。

衛燕又問她,“為什麽不和離?”

陸月嗓音哽咽,“我無權無勢、娘家又無人,他們若想要我的命,就跟捏死一只螻蟻般容易。”

衛燕道:“盧狄威脅你了?”

陸月頷首,“嗯,他說若我要和離,就將我殺了滅口,陸家定不會有任何人替我伸冤。”

看著陸月的遭遇,碧草心中感嘆不已。

世人做夢都想投胎做那高門小姐,殊不知,高門小姐亦有落到如此慘無人道境地的。

實在是令人唏噓。

同情之下,衛燕生出了幫她一把的心思。

“若我說能幫你和離,你願意試試嗎?”

陸月的身子猛然一怔,眼睛睜得大大的。

瞳孔一點點染上光彩,漸漸變得無比透亮。

她噗通一聲跪在地上,對著衛燕連連磕頭。

“若是衛姑娘能幫我,陸月這輩子定當牛做馬報還姑娘。”

衛燕將她扶起來,含笑道:“當牛做馬犯不上,往後我要開一間脂粉鋪子,你若願意來,我可教你這方面的手藝,讓你在我鋪裏謀一份生計。”

察覺衛燕還為她的將來考慮。

陸月眼中再次蓄起了淚,吧嗒吧啦往下落。

感激到無以覆加,又噗通跪了下去,對著衛燕叩頭不已。

“陸月願意,多謝姑娘收容。”

杭州江宅。

冬雪過後,滿地銀白。

日頭出來了,天氣漸漸變暖。

自從傷了腿,江桐便整日將自己關在房門中不出,亦不見任何外人,幾乎算得上是與世隔絕。

這把江老太太和福叔急壞了。

他的腿傷異常嚴重,若是不能及時得到醫治,恐怕會終生落下殘疾。

可江桐卻像是鐵了心的自暴自棄,無論是誰、請了哪位大夫來,一律不肯配合,直到將人罵出去、砸出去,才算完。

直到這一日,江柯的到來。

雖說先前在江桐這兒碰過壁、受過氣、失望過。

但出於良心,他還是不想放棄這個兄弟。

所以他來了,攜著那份長兄之責,前來相勸。

屋子裏黑漆漆的,所有的窗子關的密不透風,簾子亦拉的半絲光亮也不見。

到處都是潮濕和腥臭的氣味。

江柯方一邁進去,便被一只空碗砸中了腳背。

“滾。滾出去。”

床榻上,傳來江桐喑啞地嘶吼。

江柯看過去,這個弟弟,衣衫襤褸,青絲散亂,全無半點往日的林下君子之風,唯餘一雙猩紅刺目的瞳,滿是戾氣望著他,猶如山中困獸,隨時都能沖出來傷人。

江柯嘆息一聲,並未退縮,反而邁近。

“子瑜,我是長兄,你可看清楚了。”

床上的人翻了身側過去,冷冷的嗓音傳過來。

“別來勸我了,我誰也不見。”

看著隔絕自身的江桐,江柯唯有嘆息。

半晌,他徐徐說道。

“若我想說些她的事,你要聽嗎?”

床上的人身子猛然一僵,呼吸都凝滯了下來。

江河察覺到江桐的變化。

知道他不會趕他走了,便徑步朝前走去,坐在了離他床頭不遠處的椅子上。

開始緩緩說起往事。

他嗓音不疾不徐。

像是在說一個與他的無關的故事般。

“還記得她方嫁來江家之時,幾乎無人待見。”

“那時候闔府上下都覺得你是被衛家逼著娶她,所以人人都在背後妄議她、無人願她親近。”

“所以我常常能看到,她在江家的形單影只、格格不入。”

“許是心存憐憫,那時候我常常會與她搭話幾句,她見我和善,也會同我說起些過往。”

“我開玩笑地問她,為什麽京城那麽多王公世子不嫁,偏偏看上你這個窮秀才?”

“你猜怎麽著,談起你的時候,她眼中很是神采奕奕。”

“她直言說嫁給你,是因為她眼光高,會看人。”

江柯說得興起,並不知道床榻那頭。

江桐已在默然之際,淚如潮湧。

“我當時便想,四弟的好,我們家裏人都看在眼中,無非是求學刻苦、天資高穎。可在她眼中,你卻有說不完的好,千般萬般,甚至有個別,在我們這些外人眼中全然是不好的,可在她看來,亦是好處。”

“為了嫁你,她忤逆了家中所有人。而她所盼,便是你有朝一日,能金榜登科、進士及第。”

“如此,她也好大大方方地回去,告訴那些從前不讓她嫁你的人。她的選擇沒錯,她的一意孤行,並非愚人所為。”

“江子瑜,這便是她一直期待的。”

“你可清楚了?”

江柯清晰地說著,一字一頓。

“至於要不要讓她的希望落空,往後的路該怎麽走,你自己、看著辦吧。”

“譬如她是天邊皓月,你要與之比肩,便要爭做那燦爛的星辰,而非、那泥淖之中的爛泥。”

江柯說完。

只覺言盡於此、沒有什麽再好與之說了。

至於往後江桐會如何做。

全憑他自己的造化。

他已經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了。

江柯如此想著,徑步轉身離去了。

在他離開後不久。

屋內發出了微弱的呼喚、好似溺水之人掙紮著想要上岸的求救聲。

一聲又一聲。

“大夫、替我尋大夫。”

作者有話說:

粟粟在此發願:從今日起,努力爭取日六!爭取早點完結!所以今天晚點會有二更哦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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